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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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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0-1-15 22:11: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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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记

(一)燕子回时安何在

没等到春节,2010年的元旦一过,一个电话,让我急匆匆带上果果赶回老家。

十年之久,甚或更久得让我不记得到底是十几年,眼前的一切既是那么熟悉又似乎有点远。我拥着果果坐在正在爬坡的出租摩的上,眼前是蜿蜒向上但早已不是黄泥的水泥山路,周围是隐现于雾霭萦绕间的群山。山路上依然罕见路人,只有我们身下的摩托车发出的呜呜行路声。

近得村子时,那道长坡还在,我们到得坡顶时,从前的那个山村、那些房屋、那片片田地全收入眼底,久违的桃花源的感觉涌入心底。

从坡顶呼啸而下,除了道路变成了干净平坦的水泥路,路边很多从前的黄泥筑土屋也被红砖水泥房代替,幸好路旁的风景并未全变,我指着田地间三三两两的山羊和老牛跟果果说:快看,大牛、大羊。

过了那口老井,那栋黄泥筑就的老屋和屋后的老枫树已跃入眼前。

我回来了,这个生我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和从前都不同,如我预料中的,屋前的空地上已搭起了棚子,昭示着这里正在上演一场生死离别的人生之剧。

(二)相见不相识

有人在路边朝我轻轻唤了一声“姐姐”,移过视线去,是一个陌生的男生。我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实在想不起这是谁,便礼貌性的敷衍了一声“唉”。

到得门外,一一见过久违的的长辈族亲们,没有特别的意外,老的更老了,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曾经年轻的,这会儿脸上虽然也有一坨红,但不是青春的鲜艳颜色,只是这大冬天里被风吹就的成果;只是那些曾经如我一般年少或更年少的人,如今长高长壮变俊变美又或变瘦了甚而有了些苍桑,有的让我很快就辨出是谁,有的却让我无法相认。

三叔家的堂妹立在房门口,冲我轻巧一笑,唤了一声姐姐,我却一时发懵,愣是将其错唤为三姑家的紫薇表妹。

我借着安置行李的机会赶紧缩进房间消化这尴尬。

围着火盆烤火的时候,那个在路边唤我姐姐的男生正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有人马上跟我说明,原来是我二叔家的,我记忆那个圆脸的小男孩如今变成了眼前这个我认不出来的男生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见到一个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人,那个外婆家那边的“木矮”竟然于我们在灵堂吃午饭时出现,捏着三根香火,拎着一小沓纸钱,硬闯进来要见礼。

他更老了,一张老得让人有些生惧的脸让我有点吃惊,但崴着的腿和不变的神态让我还是一眼认出来。原来,这十多年来,智障的他依旧在各地游走,去那些办红白喜事的主家应个“人情景”,讨得几顿饭和一点赏钱。

我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时,看到很多小孩一起在路上捉弄他,朝他扔石子的情景。

脑子里突然一片混沌,不知道这十多年,眼前的一切是变了,还是没变。

(三)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

我抱着闹腾不宁的果果坐在墙根的土砖上,特意请来的乡土乐师就坐在我们面前,锣、鼓、钹、锁呐在他们手里凑出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的乐调。果果是第一次见到,在我怀里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我没法告诉他,就在他的眼前,这些敲锣打鼓的人手边,停着的那个大木漆盒子里躺着他的姥爷爷。

等他长大了,他大概也不太能想像,他的姥爷爷和外公外婆一起曾在他快出生时特意跑到扬州来迎接他的出生,在医院看过他最后一眼就回去了。

临大门的角落里,父亲、叔叔和姑父们在地上跪成一圈,纸钱燃烧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却看不分明他们的表情。除了身着大极图道服正在诵经的道士,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跪在地上的叔辈们正一沓沓地往火光添着纸钱,火光与烟雾衬得门外的夜空越发不真实。

这是这个山村里最平常不过的一个家族,如今躺在那个木盒子里的人,我的爷爷,貌似曾也享受过子孙承欢膝下之乐,但又似是不尽然。四叔五叔,还有这座颓败不堪的老屋,终究是他心上的一道坎。这个家说不上多宽裕,他的子孙后辈也谈不上多出息。他从三十年前就独自当爹又当妈的教养儿女长大,他如山村里大部分农民一样,经历无数个风吹日晒后老去,然后离开这世界。俯身时见的是田地,立直时面对的是大山,只有在来看果果出生时坐过一回火车。

思及我的父母,以及同已为人父母的我等,这一生一世,上一辈的养育恩情,无人能相以为报。

生亦何欢,何亦何苦。

或许,这样静静地躺着离去,已经是够了吧。

(四)故人依旧在

我和大堂妹并排跪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滴眼泪也无。相礼先生在我的头顶声情并茂地念着祭文,跪在我旁边的大堂妹已是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有多少在看着我们俩,或者看着我。

想起这次回来,我遇到的那一道道众人的眼光,打量的、思索的、疏离的、躲闪的、甚而当我热切迎上对方视线时,却撞到的是视若不见与我擦身而过的。

我知道,我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远了。

开始团祭。

一屋子的亲人,在灵堂跪拜,然后在相礼先生指导下绕着柩棺和屋外灵桌正中的面像作揖、行礼、叩拜。我便麻木地夹在这群人里。

跪在地上出神时,有人在我背后说话,并动了动我拖在脑后的长长的孝帽片子,回转头去,原来是四姑父示意我的帽子那端太长,拖到地上,已沾了泥巴。我赶紧会意,将帽子下端在腰的位置那儿打了个结,这样跪下或蹲下时就不会拖到地上了。

夜里,我站在门外,依旧看着叔辈们跪在那里往火中扔纸钱。棚子下挂的经幡,红的绿的,在夜风里飞舞,纸钱化成的灰也腾空四散飘起。望不清哪怕稍远一点的地方,在灰烬升腾和火光映照里,我仿佛坠入不真实的梦境。

不知是什么时候,又有人站在我旁边,伸手轻轻掸掉我头上的纸灰,说:头上都是灰了,还是进屋去吧。

还是我的四姑父,用不着看,带醴陵口音的我的家乡话,也只有他一人了。

我倏地就想起很多关于他的往事,想起小时我第一次见着姑姑带着他来我家——憨憨的、腼腆的;想起他帮我们弄房子——勤勉的、踏实的;想起他和姑姑结婚我也跟着到了醴陵——幸福的、甜蜜的:想起客人太多床铺不够他拉着我的手送我去他的邻居家里借宿——暖暖的;想起他抱着他的第一个女儿的样子——慈爱的、柔软的;想起他曾经只为谋生而出事受伤躺在床上——怜惜的。。。。。。

我抬头,这个男人,不帅,也同样有些变老了,可是我心里没有一点点叹惜——他年轻时的样子都印在我这里呢。

(五)生命若如烟花

出殡了,我牵着果果走在棺椁旁边,静静地,打量一下傍着棺椁的一干人,又或看看路边挂了冰凌的草木。

抬头再远远望去,长长的送葬队伍,却也不似我小时看热闹时别人家出殡那么声势浩荡和热闹,行进的速度也不想我想像中的那么慢,不知是因为路比从前好还是别的原因。

走了一段时间,队伍停下,有人搬来一个硕大的烟花,放在棺椁边点燃,随着砰砰声,我仰头,烟花在这阴冷的冬日上空绽放,那份凄美竟大大不同于夜空的绚烂,泪,竟突然一下涌了出来。

人的一生,有多少时候比得上烟花灿烂?

送葬回来的路上,远远望去,老屋和屋后的那棵老枫树,依然还如我记忆中不变的风景。而那间我曾在那里出生的房间,我记忆中唯一一次父亲在这里给我梳过头扎过马尾辫的地方,我刚回来时就去看过——已破败不堪。

不知道,当我下次再来时会是何时,也不知道,当我下次再来时,老屋又会不会还在?

我走了,从此,我和这里的一切,交集将越来越少了。

201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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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0-1-15 22:15:04 | 只看该作者

沙发,再细细品味

3#
发表于 2010-1-15 22:29:57 | 只看该作者

好凄美,好冷静,好怅然的文字!

不羁的一刀再次,注目,敬礼!

4#
发表于 2010-1-15 22:34:13 | 只看该作者

在外面漂泊了很多年。

我记得在我刚出来的时候。一天。

接到奶奶的噩耗,从千里之外赶回家,哭倒在尘埃。

世事原来就这样过去了许多年。

5#
发表于 2010-1-15 22:35:56 | 只看该作者

好贴,先顶起来在看。

6#
发表于 2010-1-15 22:44:49 | 只看该作者

我以前的错觉,竟认为楼主是位多情的才子。

细读此文,兰质慧心,初见一斑。

十年之间,逝去的是风霜,老了的是时间。

少儿相见已不识,

祖亲已乘黄鹤归;

故人沧桑忆叹息,

烟花如泪就此回。

7#
发表于 2010-1-15 22:46:59 | 只看该作者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也许什么也不用说了!因为从文章中感觉楼主的心态应该是很平静的!

8#
发表于 2010-1-15 22:51:31 | 只看该作者

当你离开家乡,当祖辈一个个离我们而去,我们与家乡之间的那种牵绊就会越来越少

9#
发表于 2010-1-16 10:09:35 | 只看该作者
先顶起来,
10#
发表于 2010-1-16 16:16:43 | 只看该作者

情真意切,文字驾驭娴熟,顶起来。

谢谢楼主,美文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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